最近央视在热播《人生之路》，一下子想起了路遥的《人生》，随即想起了司汤达的《红与黑》。《人生》发表于1982年，而《红与黑》发表于1830年，都是写梦想和选择的故事。二者相隔150年，却在情节、结构、立意上遥相呼应，仿佛心意相通的一对。

《红与黑》这部旷世之作，在它诞生的年代，并不被人们接受。1830年它第一次出版的时候，摆在书店里几乎无人问津，因为写得过于犀利和直白，小说中的观点、主人公的命运根本不被当时的社会认可。

男主人公于连是一个俊俏的青年，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竭尽全力要实现阶层跨越。但他的野心大于能力，总是妄想通过走捷径的方式来实现人生逆袭。当生活的泡沫破裂后，他无法接受自己被打回原形，再次过上一个小人物的生活。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红”与“黑”。在《红与黑》中，有野心不是罪过，奋斗的意义当然不能被抹杀，于连身上有年轻的生命力和勤奋的精神，当然，也有沉重和邪恶的一面。

人性是复杂的，往往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有虚荣心不是一种恶行，但为了满足虚荣心而犯下恶行是可耻的。人生有那么多岔路口，在“红”与“黑”的选择面前，选择怎么走，会有人拥有截然不同的结局。无论我们走多远，都不能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

在任何时期，总有一部分人的生活比别人多一些艰辛。古人曾喟叹“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鲁迅先生在《小杂感》中也曾感概：“楼下一个病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在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我们都曾看见由于家境贫寒无法完成学业，想摆脱贫困却没有一技之长；有些人天生残疾，却要肩负起一家人的生活；有些人年老体弱，迈开一步就用尽全身力气。但他们的努力和选择是可贵的，是值得尊敬的，甚至值得我们仰望。

我们羡慕那些不需要负重前行的人，他们优渥的家庭环境让他们开始就处在我们想要达到的那一步，他们身边从不缺温情和坚实的翅膀。在其他人经历风雨时，他们最先看到的是彩虹。他们也会表示同情、忧虑和安慰，但他们很难切身体会揭不开锅的家庭忽然得到一块肉时的欢喜和满足，陀斯妥耶夫斯基在一篇小说里刻画了一个细节：一个老妇人的孩子死了，但她舍不得把孩子喝的汤倒掉，别人都难以理解，但她却自言自语地说：“汤里面还有盐呢！”一句话道出了所有的辛酸。我们有时候会感觉富人不通人情世故，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过得就是我们向往的生活。虽然艰辛的岁月可以锻炼人，甚至我们在追求的路上荆棘满布，甚至悬涯峭壁，也不过是为了被温柔以待。

人群聚集的地方，我们经常会遇见一些人，从他们的皮肤和皱纹中想象他们来自什么样的家庭，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我们对那些凭借坚忍不拔逆天改命的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因为他们本来的处境是很容易让人绝望的，而他们克服了各种各样的磨难，完成了自我救赎。电影《阿甘正传》感动了无数人，正是因为阿甘的毫不气馁和苦苦坚持，这才达到了自己的人生巅峰。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是荒诞的，也是真诚的。就是因为西西弗斯承认了自己的命运，在一次又一次的往上推巨石时，他完成了真正的自我实现，哪怕巨石再次滚落。24岁的朱生豪爽快接受了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任务，他清楚这项工作量是巨大的。全集意味着什么呢？几百年才能翻译完。完成《威尼斯商人》后，他迫不及待地与恋人分享：“把普通的东西翻译到那地步，已经不容易，莎士比亚能译成这样，尤其难得，那样俏皮，那样幽默，我相信你没有见过。”语气宛若“笑响点亮了四面风”。事实上，家境贫寒的朱竹豪，常常连买糖的钱也没有，但因为从事这份前无古人的事业，总觉得日子被“快乐的梦想”添满，不但将穷日子过得有情有趣，有滋有味，还生产出滋养后人的结果。

我们都希望命运有艰辛就有成全，希望疼痛会孕育出珍珠，希望波澜会锻炼人。但人生往往不是靠真正的努力就能改变困境和活出自我。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阿甘和西西弗斯那样对自己真诚的努力。不抛弃，也不放弃。

文/倪新宁

作者：司汤达

索书号：i565.4/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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